收到南燭求救信號的少司命看著她，無奈地嘆了一口氣，道：“也是，讓我先找一找那個狐妖在哪裏。”

南燭這才放下了心，哀嚎一聲仰面躺倒在了矮榻上。

不遠處的床上周念正睡得人事不省，那也是南燭的傑作……

意識到童馥欣的失蹤跟那妖孽有牽扯之後，她下意識地不想讓周念摻和到這件事情裏面來，於是幹脆一棒子把他敲昏了。

然後趕緊向少司命求救，畢竟憑她現在的法力能不能打得過那只狐妖還是個問題，而且能不能找到她還是另一回事。

“奇怪……”少司命喃喃道，眼睛裏閃過一絲疑惑。

“怎麽了？”南燭問。

“讓我再試一試，”她又計算了一次，無可奈何道，“我查到的結果是……她就在這裏，在童府裏面。”

“這裏？”南燭下意識地重覆了一遍。

“對，”少司命想了想，“或許……她覺得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也說不定。”

南燭的表情一瞬間變得有些異樣，“那她也太小看我了。”

“你想幹什麽？”童馥欣雖然被綁著，但是氣勢上仍然沒有占下風。

狐貍蕪紅嘲諷地笑笑，道：“你還端什麽小姐架子？你以為你能跟我談條件？”

“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，”童馥欣依然很鎮定，“程海荷，你不是已經得到你想要的了嗎？”

從燈會上她聽戲入了迷，一醒來就到了這個類似洞窟的地方，這種被綁架的方式雖然獵奇，但是如果行兇者是面前這個人的話，倒也不是很令人奇怪了。

“程海荷？”蕪紅走上前看著童馥欣的眼睛，“錯了，我不叫這個，我是蕪紅。”

明明眼前這個人就是程海荷，相貌身段都跟程海荷一模一樣，這一瞬間童馥欣竟然有些相信了，繼而反應過來，以為是自己眼花，於是道：“你在說些什麽胡話。”

“真可憐，”蕪紅故作感慨道，“什麽都不知道，什麽事都被瞞在鼓裏還以為自己手握勝券，真可憐啊。”

童馥欣的表情嚴肅起來，“你什麽意思？”

“還不明白嗎？我不是程海荷……”

她話音未落，洞口忽然傳來另一個聲音。

“虧你能想到把她帶到這裏來，”伏九慢慢走進來，神態非常從容，“老朽的地盤是這麽好進的？”

蕪紅行了個禮道：“伏九前輩。”

童馥欣震驚：“貓、貓……說話了？”

伏九並沒有理會她，對蕪紅道：“你就不怕我告訴童茹慧？她的來歷可不是你看見的那麽簡單。”

“我當然知道，”蕪紅道，“所以才選了這裏，前輩的修煉之處下了隱藏結界，沒那麽容易被找到。”

“傻，”伏九搖搖頭道，“我這點小結界能阻擋上神？你未免太天真。”

蕪紅神色慌亂起來，“怎麽會？上神？那……我……她會找到我嗎？不，你會告訴她我在這裏嗎？”

顯然相比前者，後者速度更快更不利。

“不，我只是個旁觀者，”伏九走到一邊盤起尾巴坐下了，“我不會幫你們任何一方，你只管做你想做的好了。”

“既然如此，”蕪紅放心了，從懷裏拿出一把早就準備好的銀刀向童馥欣走去，“那我就動手了。”

她從黑衣人那裏學會了奪舍之術，這一次終於要搶到最適合她的肉身了。不過不是為了給黑衣人賣命，而是為了她自己，和殿下。

如果有了合適的肉身寄存的話……她就可以活得更久，暫時沒辦法做自己也沒關系，暫時做扶桑的替代品也沒關系，但是如果現在就死了，就什麽都沒有了。

“你想幹什麽！”

童馥欣尖叫一聲，試圖躲避向她刺過來的刀，然而因為捆綁動作艱難，勉強躲開，刀刃還是刺破了她的衣服，淺淺的血跡在布料上暈染開來。

然而更為迅猛的一擊緊隨而來，刀尖亮光一閃，童馥欣躲無可躲，眼睜睜看著那刀就要刺入她的胸口！

忽然洞口處淩空飛來一支箭，破風的聲音恍若翠玉相擊，然後便直直穿過了蕪紅的身體……她手上的刀“當啷”一下掉在了地上，嘴角滲出血來。

命懸一線的童馥欣忽然絕處逢生，竟一下子昏倒在地。

南燭和少司命從洞口走了進來，伏九才爬起來伸了一個懶腰道：“來得好晚。”

“你不是偏袒這個同族小妹妹的嗎？”南燭問，“怎麽裝得跟我們同一戰線一樣。”

伏九抖了抖毛，道：“我誰都不想偏袒，反正也沒用，老朽走了，記得幫老朽把地弄幹凈。”

少司命一擡手，那支箭就又從蕪紅身體裏抽出來，她吐出一大口鮮血，倒在地上已經奄奄一息了。

南燭查看了一下一邊的童馥欣，還好她只是嚇暈過去了，並沒有什麽大礙。

這時候旁邊的蕪紅卻笑了起來，擦了一下嘴角的血，道：“明明是高高在上的神，何必裝出一副有情有義的樣子。”

南燭站起身，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說：“誰告訴你神就不能有情有義？但如果你所謂的有情義是需要奪他人之物為己用，我想也不值得擁有。”

“我有什麽錯？我的錯是家園被毀被迫逃離，還是被人折磨寄居在別人身體裏茍且偷生？”

“都不是，你唯一的錯只是想要傷害無辜的人，”南燭道，“程海荷如此，童馥欣也是如此。”

蕪紅沈默了。像是傷重沒有力氣，又像是無力辯駁，移開了目光。

少司命走過來問：“把她怎麽辦？”

她已經擦幹凈了她的箭，而且對這些糾葛並不關心。

南燭無奈道：“你以為一個凡人能承受得住你的金羽箭？”

話音剛落，蕪紅就真正脫力倒在了地上，等到她一斷氣，蕪紅的魂魄便從她身體裏脫離出來。

南燭這才第一次見到她真正的樣子，大約不過十四五歲，嬌小的個子，面容蒼白。

少司命道：“鬼差馬上就要來了，我得馬上離開。”

南燭點頭，然後先自己眉心一點，一道金光閃過，順著她的手進入了程海荷的身體。

那身體裏沈睡的三魂七魄被喚醒，眨眼之間，不僅她身上的傷就愈合了，呼吸也緩緩恢覆過來。

少司命嘆了一口氣，那是之前她給南燭用來救急的起死回生咒，正好程海荷肉身魂魄俱在，完全符合使用條件，她道：“沒想到你會這樣用出去。”

“有什麽不對嗎？”南燭問。

如果程海荷突然之間暴斃在童府，那才是棘手的事情。況且也是時候給背後指使蕪紅的那個黑衣人一個警告了。

“好吧，”少司命無奈道，“我該走了。”

等到少司命離開，一邊的蕪紅才道：“你可真不像神明。”

“你不是第一個這麽說的。”南燭笑道。

將程海荷悄悄送回程府，然後把童馥欣送回西苑，累得腰酸背疼的南燭回到自己的房間，推開門的一瞬間，原本躺在床上的某個人已經醒過來了，坐在床邊看著她。

四目相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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